像巴埃萨那样建筑
“对于建筑师这个行业，我一直要讲，甚至要喊出来告诉大家：建筑师是世界上最美的工作，我很高兴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”
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66篇讲座。
本文整理自2018年5月23日于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馆举行的米兰ArchWeek建筑周开幕演讲，讲座原题为 “摒弃与普适（Rinuncia ed Universalita’;Renouncement and Universality）”，由建筑师Massimiliano Fuksas 主持、 Alberto Campo Baeza教授主讲。讲座由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王开整理，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闫致远现场记录并推荐。
记录/推荐人：闫致远
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在读
记录人：王开
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在读
主讲人：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（Albert Campo Baeza）
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（Albert Campo Baeza），西班牙建筑师、教授。他先后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（ETH）等多所世界知名高校任教或担任研究员；设计以干净、质朴、简洁著称，关注自然的元素尤其是对光的研究和实验；巴埃萨相信构筑建筑的主要部分是构筑（costruire）空间的重力和构筑时间的光。多年来一直坚持写作，书籍记录了他对生活、建筑和教学诸多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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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荐语
本篇讲座由米兰理工大学闫致远推荐
如果我将来真的成了一个建筑师，我希望是Campo Baeza那样的建筑师。
我第一次知道Campo Baeza是大一第一个Studio，研究 Casa Gaspar。当时因为找不到关于尺寸的信息，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发邮件给他的工作室，问能不能给我们一些相关的资料，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打包好的文件。
Casa Gasper，位于西班牙南部的Zahora省。1992年完成，Campo Baeza的代表作之一。在18m×18m的地块上，将空间纵向分为三等分，中央为房屋，两侧为广场。每一等分由北向南按照1：2：1的面积比、以2米高的墙体分割。中央屋顶高4.5米，有四个2m×2m的入口以保持内外连续性。
第二次和他有交集，老先生已经是站在我面前了——一个矮矮的慈祥小老头，穿着普普通通的衬衣，没有很多其他知名建筑师那种锋利的距离感。他的意大利语虽然不流利，但几个词几个短句却总能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；看到一个同学的作品充满曲线，就说自己最喜欢曲线了，斯嘉丽·约翰逊那样的曲线。
我们去访问的全班一共二十多个同学，他给每一个人都讲评了作业，虽然以现在的眼光看，当时的作品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大师“讲评”的。但老先生始终面带微笑：“我给你们讲到什么时候都可以，就看你们什么时候出发。”
“La vita è bella. （生活是美好的）。”这是Campo Baeza对我“给年轻建筑系学生有什么建议”的问题给出的第一句回答。“我们的工作室现在一共四个人，这在其他大型工作室里是很难以想象的；即使只有四个人，我也从不让他们加班，我自己可能加班，但这是因为我喜欢；我从来不会要求其他人加班，每天中午十二点我就要把他们全都赶出去，‘Siesta！’（西班牙语午睡）不到下午三点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们回来的。”
“我这些年并没有做很多项目，然而有的大事务所项目做个不停。我的一个好朋友就在这样的事务所工作，有一次他给我说：‘Campo Baeza啊，我到目前为止已经做了四百多个项目啦！’这可吓坏了我，我赶快去数我自己做了多少，结果发现我只做了37个。我晚上睡不着觉啊：怎么别人这么优秀，他是怎么办到的？我一般睡前有读书的习惯，为了平复心情，我拿起床头的莎士比亚；突然就很好奇莎士比亚有多少作品，数了好半天——你们猜莎士比亚有多少作品？”
“莎士比亚一生一共有37部作品。”
“La vita è bella. 不要太为建筑担忧，多去做不同的事情，多把自己的时间留给生活。”
演讲正文
Campo Baeza
首先，我必须要感谢大家，今天能有这么多人到场真的让我很感动，这是很不容易的。而且我还要谢谢Massimiliano Fuksas还坐在这里听我讲而没有走。（Fuksas上台拥抱了Campo Baeza）。我知道我的意大利语是很烂的，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用西班牙语或者英语来做这个演讲，我以前和意大利朋友说起罗马万神殿的时候总是说我“Piangiuto”（哭了），我的朋友总是纠正我说是“pianto”不是“piangiuto” * 。为了不忘记任何人，我还想感谢学校的领导、我的朋友和活动的组织者们（Baeza一一念了名字）。
*Piangere的过去式是pianto而不是piangiuto，这是关于意大利语变位的一个小笑话。
我们现在在一个建筑史上很杰出的空间里，这个空间堪称一个精彩的赠礼。Vittorio Vigano 设计了这个中庭（patio）建筑，他一直都是我仰望的人之一；于我而言，能够在这样一个杰出的空间里演讲是一种荣幸。
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馆（La facoltà di architettura），Vittorio Vigano（1919-1996，1944年毕业于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。二战后活跃的建筑师、杂志编辑和家具设计师，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八十年代意大利“新粗野主义运动”（il movimento neobrutalista）的领军人物）设计，1985年落成。图片来源于网络。
我也许得先说两件事，第一，我一直对我很尊敬的朋友Massimilano Fuksas说，就建筑来讲我们很幸运，因为建筑的真理不只有一个。建筑可以是很不同的。我和Fuksas可能站在一座桥的两端，我们非常不同。事实上，我来之前没有想给这个演讲给一个题目，但是最后因为学术原因还是加了一个题目，叫做“摒弃与普适（Rinuncia ed Universalita’;Renouncement and Universality）”。可能对我而言，我对建筑的理解体现在一本我在意大利出版的、讲述我的老师Alejandro de la Sota的书——《简洁的Sota》（Laconico Sota）里。我的看法不一定比Fuksas的好也不一定比他的差，我们只是单纯的不同。我之前也准备了一篇很学术的演讲，给大家讲一些严肃的话题，或者讲讲西班牙的哲学家，也可以说说我的老师Sota，来给大家解释这个“普适性”。说到严肃的东西，我一直都觉得建筑师可以读一些诗歌。我曾经读过一本很好的书，是美国伟大诗人托马斯·斯特尔那斯·艾略特（Thomas Stearns Eliot）的《什么是经典？》（What is a classic？）
本书是艾略特1944年10月16日作为维吉尔协会（The Virgil Society）首任主席，在伦敦维吉尔协会上的演讲。艾略特在这次演讲上提出：“经典之于我们，经典之于全欧洲，维吉尔莫属。”（Our classic, the classic of all Europe, is Virgil.）本书纵横捭阖，历数欧洲经典文学大师：维吉尔、但丁、莎士比亚、弥尔顿、乔叟、蒙田、艾迪生等人的诗风，并揭示了拉丁-希腊语体系下欧洲文学的统一性和普适性。
奇妙的是，对于建筑师来讲，这本文学作品很好地概括了“经典”。他用很优美的语言描述了他如何想要放弃人格来变得更加“普适”（universale）。还有一本是《为什么阅读经典》（Perché leggere i classici ；Why read the classic），它的作者是意大利文学家（Italo Calvino）——在现在看来这本书可能有点太长了。
《为什么阅读经典》，这是意大利文学家伊塔洛·卡尔维诺（Italo Calvino，1923—1985）写作的一本散文集，在卡尔维诺死后出版（1991）。卡尔维诺曾经三次重写“为什么阅读经典”这一论题，本书是最终的版本。在本书中，卡尔维诺给“经典”提出了十四个不同角度的定义，并以他寓言式的文笔将这一论题剖析得直白透彻。
一个太过个人化的建筑师不是一个优秀的建筑师——我们得摒弃偏见。我给我的意大利同行总是说Antoni Gaudí是一个很厉害的建筑师，做了很多很美的建筑——我可以说是他的对立面了；但是当我们讨论建筑的时候，Gaudí可能就没有Mies Van Der Rohe那样“普适”（universale）。Sota也说过“你可以不用建筑来做建筑”（Si puo’ fare l’architettura senza l’architettura），来描述这种“清醒”。
Alejandro de la Sota Martínez (1913 - 1996)，西班牙最杰出的现代主义建筑大师，他追求空间的解放、结构的严谨简洁和对建造过程的真挚。1941年毕业于马德里高级技术建筑学院（Escuela Técnica Superior de Arquitectura de Madrid，简称ETSAM），最著名的作品有马拉维拉大学体育馆（Maravillas College Gynamsium ，1961）、塔拉戈纳公民政府大楼（Gobierno Civil de Tarragona，1964）。
Alejandro de la Sota，塔拉戈纳公民政府大楼（Gobierno Civil de Tarragona，1964）
今天我在来这里的路上，车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，我闻到了一种花的味道，那是如此沁人心脾。在这里我要谈一下未来，当你们完成一座建筑时，会有白鸽飞来*，无比美丽。今天在场的都是现在和将来的建筑师，对于建筑师这个行业，我一直要讲，甚至要喊出来告诉大家，建筑师是世界上最美的工作，我很高兴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。
*象征希望。
今天我想给大家展示几个项目。
贝纳通托儿所
/Benetton Nursery(2006)
这个项目位于意大利，是一个托儿所。它位于威尼斯周边的一个小城Treviso。
左：Campo Baesa设计草图，2002年5月；右：建成后底层平面，2006年。
我们建造了一个由九个小方格组成的方形盒子，这个正方形放置在更大的、围合的圆形墙体内。四个院子都对天空开放，对应自然界四种元素：空气，土壤，火和水。中心的大厅高处投射下光线，教室安置在周围，在方与圆之间有一些庭园空间，对于儿童来讲很“神秘”，在笔直墙体与弧形墙体之间显得很有张力。
孩子在庭园间做游戏。
萨莫拉写字楼
/Zamora Offices(2012)
另一个建成的项目是我在萨莫拉*设计的办公场所Zamora Offices。从科技角度来讲这个建筑非常先进了：它是一个没有框架的玻璃盒子。
* Zamora，西班牙西北部古城。
Bohlin Cywinski Jackson公司在纽约也为苹果公司建了一个玻璃盒子，如果你们去过纽约你们可能见过，那个玻璃盒子就没有框架，当时我问，“这帮人是怎么搞出来这个东西的？怎么没有框架啊！” 结果我认识的一个玻璃专家就告诉我“很简单啊，用硅做，玻璃本身是承重的。”
左：Zamora Offices建筑外观：没有框架的玻璃盒子；
右：纽约第五大道苹果店（2006），Bohlin Cywinski Jackson公司设计。
这个玻璃盒子的核心想法其实非常简单——我想做一个玻璃盒子；但是这个办公楼要修在城市的历史中心，于是我就在玻璃盒子外面加了一圈石头。Fuksas把他的“云”装在他的四方玻璃盒子里*，而我反过来将玻璃盒子装在石头里。
* 指Fuksas的Nuove Centro Congressi，见下图左图。
左：Massimilano Fuksas，罗马新会议中心（Nuove Centro Congressi，2016）；右：Zamora Offices装在石头里的玻璃盒子
Zamora古城，坐落于杜罗河（Río Duero）畔的一块岩石高地上，从罗马帝国时代开始作为重要的军事要塞和农业中心，并在十二、十三世纪达到辉煌的顶峰，有“杜罗河之眼”之称。城中保存有罗曼式教堂24座，是欧洲保有罗曼式教堂最多的城市。
建筑在城中的位置。
大家可以从我的模型里看到Zamora大教堂，办公楼面向这个教堂，于是我就在外圈墙上用了和大教堂一样的石头。这样外面是一圈干净的墙，里面是一个纯洁的玻璃盒子。
左：Zamora Offices与Zamora大教堂（12世纪建成）；
右：相同的材质，与历史环境毫不冲突。
“纯净的盒子”。
我很喜欢给别人看施工图，那种所有细节都已经确定好的施工图。一个建筑师不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，建筑师不能随手画一个外观然后让别人来帮他解决实际问题，老一辈的建筑师都知道得很清楚：在工作室里就要把一切都确定好。
起初，在外墙的设计上，我采用的是非常大的石板；但当我到了现场之后，技术人员告诉我这办不到，即使那个采石场用的都是很好的意大利机器也办不到——这是蛮可惜的一点。
在外墙上我还开了一些洞，从这些洞，行人就可以感受到这个外墙的厚重：一道非常厚重非常有分量的石头墙，包着里面非常轻非常纯净的盒子。
厚重与轻盈。
双层玻璃墙是由一个法国公司负责的，两层玻璃之间是空气——这主要是出于控制温度的考虑，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，热空气还是冷空气，都要在这里缓冲一下。有的人说我这个办公室是用空气建成的，我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。
回到之前说过外墙的石头问题。既然不能做大，我就嘱咐他们一定要把转角处理好,一定要有一块转角石（Pietra angolare；Cornerstone）——这是一个老的建筑传统，如果你们去到哥伦比亚大学，在每一个建筑的转角处你都可以找到转角石。最后我联系了一个老朋友，才在上面刻上完美的拉丁语“HIC LAPIS ANGULARIS MAIO MMXII POSITO（此处是一个转角石，2012年5月立）”。
“HIC LAPIS ANGULARIS，MAIO MMXII POSITO”
“此处是一个转角石，2012年5月立“
之后我们在内部的地面用的也是同样的石头，里面是一个玻璃盒子——这就像是一个向天空敞开的石头盒子。
多功能体育馆与教室综合体/Multi-Sport Pavilion and Classroom Complex(2017)
这个项目是一个位于马德里的体育馆。预算很少，而且需要在一年之内完成——这种情况在建筑界大概是屡见不鲜了。
我当时的想法就是用四座透明的玻璃墙组成一个光的盒子：北面的两座墙还可以这样做，但是对于南面的两座墙来说，这样做就有些难了——马德里夏天的阳光是非常非常强的。所以最后我决定盖住南面的两座墙，只把第一层留出来供人通行，而北面的两座墙保持透明。虽然最后还做了一些小调整，但整体的主题是不变的。最后的结果我是非常满意的——从那两堵墙透进来的光线是无与伦比的。
上左：东南立面；上右：西南立面；下：西北立面
结构上我尽力保持干净简洁，绝不加任何多余的东西。这既是一个体育馆，旁边也安排了一些教室。我做了很多很多模型。图纸就像我之前给你们说过的，都是施工图纸，每一个细节都是1:1确认的。
内部简洁的空间,非常清醒克制。
转角。第一个玻璃建筑设计丰富了我对转角处理的经验，当时业主要求我们把一层这里设计成透明可以通行的区域，于是就有了这个转角。整个体育馆的玻璃都是这样的双层玻璃，依然是用来控制室内温度的。当时业主还有些担心结露问题，幸好最后一切都很完美，一滴水也没有。
入口。
平面的安排非常简单，西面是运动场，东面是教室，看台下面是更衣室。我总是说一张剖面图很多时候就可以说明一切。从这张剖面图我们就可以看到下面有游泳池，可以理解这个建筑是怎么被使用的。
剖面图。
内部泳池空间。
一切都是白色的。以前就有人说我 “唉，这个Campo Baeza啥东西都是白的，衬衣也是白的，T恤也是白的，建筑结构是白的，外部也是白的。”（听众笑）这里地板也是白的，我们用了一种北欧的木材，只需要加一点点染料，就会变成这样的白色。这样这整个体育馆才能拥有真正美丽的光线。对了，这里看台又是意大利人做的，之前我们联系了一个西班牙厂家，但是他们做的颜色发黄，还是最后在意大利才找到了纯净白色的产品。
在环境光线的改变下，地板颜色随之变化。
白色的看台。
建筑内部我们用了一种我们常用的阻声墙体（ GRC隔音挂板），我们用了很久了，一直效果都非常好。
卡拉住宅
/Casa Cala（2015）
然后我想讲两个住宅设计，两个非常非常不同的住宅设计：一个是一个垂直的设计，一个是一个平行的设计。
垂直的那个在马德里，叫做Casa Cala。有人看了会说，“不可能啊，这是个没有窗户的住宅，这个Campo Baeza平时理性得不行，这次一点也不理性。” 其实两个没有窗户的立面是面对其他邻居的，等你转过街角看到另外两个立面，窗户就找到了。
左：面对邻居的一面没有窗户；右：另外两个立面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cala-house/
这个住宅的内部是一种连续的双高度（doppia altezza）。我在这方面从Aldof Loos身上获取了很多灵感，比起一个一体的、通透的建筑，这个住宅是一个破碎的空间组合。我为这个项目做了很多模型，我一般习惯一开始的小模型用纸做，我做着模型就发现，这个内部空间可以是由一张纸演化而来的，虽然是一张纸，但是不断地折叠变化，所以空间也是不断折叠变化。
纸片演化出的空间折叠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cala-house/
Adolf Loos的穆勒住宅（Villa Müller,1930）。Loos的《在Plzeň的对话速记》（Shorthand record of a conversation in Plzeň）中写道：“我的建筑不是在平面中构思的，而是在空间（立方体）中构思的。我不设计平立剖，我设计空间。对我而言，没有底层、一层这些...对我来说，只有连续性，连续的空间、房间、前厅、露台等。楼层交汇及其空间联系起每一部分。 ”
连续的室内空间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cala-house/
平面图很简洁，楼梯藏在最后面。在切面图里可以看到，外壳上缺失的体块一直延续到阳台，就能在阳台上构成一个很神秘的小空间。
平面。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cala-house/
所以整个设计其实很简单，一个方块里有连续的双高度（doppia altezza），向内的墙上有每个房间的窗户，入口处的开口我就格外强调了一下。其实我在整个设计里最喜欢的细节还是阳台上的这个开窗，窗户下沿刚好是桌子的高度，从这个住宅的其他窗户望出去看到的基本都是街道，但是这一个没有玻璃的窗户，就好像给马德里装了一个画框镶在里面。
框景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cala-house/
无限的家
/Casa del Infinito(2014)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es/house-infinite/
其实在这两个住宅之中我更喜欢第二个，“无限的家”*（Casa del Infinito）。位于西班牙大西洋沿岸的城市加的斯（Cádiz）。
* 也有译为无极之居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es/house-infinite/
我觉得建筑师一定要观察他的场地；而且不只是观察，还要理解他的场地。场地的任何元素都不能忽略，从一开始就都要理解。就像我以前去找医生体检她说的“必须要做一个全面的检查”。全都要查，等所有的数据都具备了，再出一份诊断。这和我们的职业是一模一样的。一个建筑师也要去研究场地的位置、经济、朝向、草木植物等等，准备好所有材料之后，建筑师仔细研究这些材料，最后也出一个诊断。
在这里我的诊断是什么呢？这个场地位置在离海滩最近的第一排，是要替换一个老旧建筑。我和业主一起决定要做一个一张平面以下的住宅，一个“挖”进地面的盒子。整体的材料全部都是罗马石灰华（Travertino Romano）。一方面因为我觉得这个石头的颜色和质感和沙滩上的沙子很像，这就像是用沙滩上的沙子来做这个房子；另一方面很久以前罗马人就居住在这个城市，离这里五分钟车程的地方就有一个罗马遗迹。
左：场地上的沙滩；右：罗马遗迹
加的斯遗留的古罗马半圆形剧场遗迹。该城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，一直是大西洋沿岸最富有繁荣的港口城市之一，曾是罗马帝国的直辖市和海军舰队港口，城内居民享有罗马公民权；地理大发现时期，是著名的西班牙“无敌舰队”的母港。BAEZA教授2岁之后的童年就在这座城市度过。
左：铺装罗马石灰华外立面，向罗马人致敬；右：罗马石灰华。
屋顶远眺大西洋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es/house-infinite/
因为在海边，所以这个地方风总是很大。所以我们做了这种像耳洞一样很深的窗户，紧贴那个“挖”的概念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es/house-infinite/
在屋顶上这个平面，就像是一艘船的甲板，上面会有开孔，当时我做了很多很多模型来实验这个屋顶理想的厚度，在建筑里一个平面的厚度总是很重要的，这一点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。对于我们而言，我们最终的成品比一开始的计划厚了整整一米。就能给人一种平面延伸到空气中去的感觉。这其实和之前那个项目(Casa Cala)的阳台有些关系，都是框景。在建筑中有这样一种机制，框起来的景色会显得更近，而强调的景色会显得更远，我们就是用这个屋顶上的开口，框住上下之间的视野来达到不同的效果。
屋顶开口及其厚度。
图片来源：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es/house-infinite/
这个住宅的业主也是一个建筑师，我有一次给我一个大学的老朋友打电话他告诉我，这个女士是他的学生，女士的丈夫是整个地区最有钱的人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可以做很多奇怪的事情，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不受控制吧。所以我有想到，在这个地区的风力和湿度作用下，很多年以后这个房子的质感就会像是一个废墟，像是他附近的那个罗马古迹那样。这样一方面我们就把时间带进了我们的建筑。
但可能在十年后，我会去这座建筑里，看看海滩上的沙子如何淹没房子。在这座城市，海风这么吹了上千年，推动沙子蚕食了很多东西，包括很多希望和别的东西。在沙滩上伫立十年左右，一切都带有积极意义上的毁灭。这座房子非常特别，气场非常强烈，但它在时间的流逝中仍然会更加散发出更深层的香气。
把时间带进建筑是我们每一个建筑师的梦想——一个让我们的作品留在时间里、留在人们的心里的梦想。
谢谢大家！（掌声）
Reference:
[1]https://www.campobaeza.com/
[2]http://dialogados.com/arquitecto-campo-baeza-arquitectura-luz-razon/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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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《沉思录》是近年来让我获益匪浅的书，思考和冥想是必要的。我收藏有35种不同语言的Marco Aurelio的伟大作品《沉思录》。我的第一本《沉思录》是在美国的一个旧书摊花了3美元买的。后来我在梵蒂冈图书馆看到了《沉思录》希腊文和拉丁文版本，那是这本伟大著作的原版。2016年，我到意大利讲学，去了马泰拉古城，在那里我找到一家书店，询问店员。店员拿出了一本砖块似的大书，真是完美的拉丁文和意大利文版本。我欣喜若狂。”
——阿尔伯托·坎波·巴埃萨
左：Laconico Sota， Alberto Campo Baeza ，LetteraVentidue (13 aprile 2017)
右：Why read the classic，Italo Calvino，Knopf Doubleday Publishing Group;Vintage Books（2000）
What is a classic，Thomas Stearns Eliot（1994.10.16）
片段阅读地址：http://tseliot.com/prose/what-is-a-classi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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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介绍
闫致远
就读于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。甘肃兰州人，虽然痴迷建筑中的光影，但其实一直是一个想做厨子的拳击手。
王开
就读于米兰理工大学建筑系。宁夏银川人，九樟学社编辑，第二届银川双年展（the 2nd Yinchuan Biennale）档案研究员。对建筑类型学、乡建、图像学、当代艺术和策展略有涉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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